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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打通秘密北上的海上通道

    2020年06月28日    來源:指導管理司【字體: 打印

    解放戰(zhàn)爭由戰(zhàn)略防御轉入戰(zhàn)略進攻階段后,全國形勢發(fā)生了巨大變化。1948年4月30日,中共中央發(fā)布紀念“五一”勞動節(jié)口號,正式向各民主黨派、人民團體、社會賢達發(fā)出迅速召開新的政治協(xié)商會議,討論并實現召集人民代表大會,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號召,得到了民主人士和海外華僑的熱烈響應。

    1948年9月,中央政治局會議召開后,便著手籌備新的政治協(xié)商會議。如何把在香港和國統(tǒng)區(qū)的民主黨派代表、愛國進步人士安全接到解放區(qū),成為當時一項緊急又重要的任務。

    未雨綢繆,周密部署

    邀請和護送民主人士前往解放區(qū)的工作分為北線和南線進行,前者主要護送平、津、滬等地的民主人士到達河北平山縣李家莊,后者則把在香港的大批民主人士安全護送到東北解放區(qū),這條線路涉及人數最多,任務也最艱巨,華南分局、香港工委和東北局等做了大量工作,東北局還在大連、丹東組成專門班子,負責接待安排與護送等。

    彼時,解放區(qū)正面臨著國民黨軍隊的瘋狂進攻,對外交通幾乎全部被切斷。為確保萬無一失,周恩來親自策劃路線、安排交通及護送人員,并曾設想開辟從香港經歐洲到蘇聯,再轉赴哈爾濱的國際路線,但因港英政府阻撓而未打通。

    當時,大連作為蘇軍軍管地區(qū),利用戰(zhàn)略地位和政治形勢上的獨特優(yōu)勢,成為解放區(qū)有利的對外口岸和最重要的對外交通聯絡站。

    1948年8月,周恩來致電在大連的錢之光,要他以解放區(qū)救濟總署特派員名義前往香港,會同香港分局負責人等,護送在港民主人士進入解放區(qū)。錢之光長期在國統(tǒng)區(qū)的武漢、重慶、南京、上海等地工作,具有豐富的地下斗爭經驗。早在1947年夏天,他就奉周恩來之命前往大連,建立了中華貿易總公司,租用外國船只,以販運物資為掩護,往來于大連、香港之間,開辟通途、采買物資、收集國統(tǒng)區(qū)的報紙雜志等。為了與中央保持直接聯系,他們還建立了電臺,這些都為后來接送在港民主人士和文化精英進入解放區(qū)參加新政治協(xié)商會議創(chuàng)造了條件。

    接到周恩來指示后,錢之光向妻子劉昂(時任解放區(qū)救濟總署秘書組組長)交代了大連的工作,便與祝華、徐德明等人南下香港。他們跨過鴨綠江來到朝鮮,在平壤辦理了蘇聯波爾塔瓦號貨船的租用手續(xù),將香港市場短缺的大豆、豬鬃、皮毛等土特產裝船后,便從羅津出發(fā),開始了特殊使命的航行。

    1948年8月9日,周恩來又致電華南分局書記方方并香港分局:“為邀請與歡迎港、滬及南洋民主人士及文化界朋友來解放區(qū),并為他們籌劃安全的道路,望指定漢年、夏衍、連貫負責計劃,并協(xié)商一個名單電告。”很快,一個以潘漢年、許滌新、饒彰風、夏衍、喬冠華等為主要成員的專門小組成立了,潘漢年、許滌新負責籌集經費,夏衍、喬冠華負責聯絡各民主黨派重要人物和知名文化人士。同時,還把設在香港的“聯合公司”改組擴大為“華潤貿易公司”,錢之光任董事長,以更好地掩護北上行動。

    各項準備工作完成后,錢之光立即向黨中央作了匯報。周恩來、任弼時、李維漢聯名致電錢之光,提醒“須注意絕對保密”。香港分局和潘漢年、錢之光等做了大量細致周密的工作,對如何分批行動,每次租用哪個國家的船,以及沿途由誰護送等,都做了嚴密而巧妙的安排。

    當時情況復雜,要保守秘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。據錢之光回憶,由于民主人士社交面廣,為了避免路上遇到熟人,每次都安排在黃昏以后上船,由負責同志陪同,另有工作人員隨船護送。特別是一些知名人士,要提防密探跟蹤,對于上船經過哪些街道、何人去接、遇上情況如何應對等,事先都進行了周密部署。

    北上,北上

    1948年9月,周恩來親自擬定了名單,提出邀請在香港和江南地區(qū)的李濟深等77人,以及在平津地區(qū)的費孝通等24人前往解放區(qū),并分別致電香港分局、華北局、上海局等征詢意見,

    為了安全起見,即將北上的人都各自出發(fā),事前并不知道與誰同船。有的從家里轉到朋友家上船,有的在旅館停留后再上船,有的甚至還搬了家,把行李放在原處,不隨身攜帶,使人看不出要出遠門的跡象,到達約定地點后,再由工作人員護送上船。上船后,重要人員被安排在船長室,不讓其露面,以躲過海關檢查。船上的人有的西服革履,扮成經理模樣;有的則是一身長袍馬褂,還揣著一套貨單,打扮成商人,大家事先都準備了一套說辭,以便應付檢查。細致入微的保密設計,力求從方方面面確保護送工作順利開展。

    準備進入解放區(qū)的民主人士很多,考慮到是第一批,不便安排太多,第一次北上的便只有沈鈞儒、譚平山、章伯鈞、蔡廷鍇等10多人,他們經過艱難的航程,于1948年9月27日抵達朝鮮的羅津港。船在經過臺灣海峽時遭遇強臺風,失去了控制,被沖到澎湖列島附近,蔡廷鍇等和船員一起,拿著工具合力頂住巖石,經過全體人員的努力,才擺脫了觸礁的危險。在羅津登岸稍事休息后,他們即乘火車抵達哈爾濱,毛澤東、朱德、周恩來聯名致電,對他們的安全抵達表示慰問與歡迎。

    第二批民主人士原本擬定于1948年10月中旬出發(fā),不料所租的蘇聯船只到香港時與一艘貨輪發(fā)生碰撞需要修理,只好又改租了一艘挪威貨輪。10月底,郭沫若、馬敘倫、許廣平等第二批民主人士離港北上,11月中旬在大連與丹東之間的大東溝拋錨下人,改乘小船上岸,東北局負責同志前往迎接。在船上,愛好無線電的周海嬰組裝了一臺收音機,收聽到新華社播發(fā)的沈陽解放的消息,大家都很興奮,還開了一場熱烈的慶祝會。

    第三批北上的民主人士最多,包括李濟深、茅盾、朱蘊山、章乃器、彭澤民、施復亮、孫起孟、吳茂蓀等,共30多人,黨中央極為關心,周恩來的電示也更加具體、周密,要求劉昂等人要與蘇聯駐大連的有關部門交涉,租用他們的輪船,而且一定要在大連港靠岸。到達后,要安排在大連最好的旅館,民主黨派領導人要住單間,確保安全。此外,還特地囑咐北方天氣寒冷,要為他們準備好皮大衣、皮帽子、皮靴等。

    隨后,周恩來特地電示錢之光:已經走了兩批人員,很可能引起外界注意,這次行動要更加謹慎,并提出了“保密、謹慎、周到、安全”八字原則。經過慎重考慮,最后確定民主人士離港的時間,就在圣誕節(jié)后第二天深夜。因為香港每到圣誕節(jié)要放假,也是行動的有利時機。

    在第三批北上的民主人士中,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主席李濟深是各方矚目的人物,港英政治部派人在其寓所對面租了一層樓,名為“保護”實則監(jiān)視,想要離開香港困難重重。為迷惑外界,動身那天,李濟深特地參加了一個宴請。宴畢,他與朱蘊山等人帶著酒肴,坐上交通員掌舵的游艇,裝作去海上游覽,之后再趁著夜色,悄悄登上靠攏的蘇聯貨船,并于次日凌晨安全出港。后來據夏衍回憶,當時他們十分緊張地在一家旅館守著一部電話機,直至聽到“船開了,貨放在大副房間里,英姑娘沒有來送行”這個謎語一般的消息,才松了一口氣。

    李濟深走后沒過幾天,香港當局就知道了,立刻引起各界的強烈反應,氣氛變得愈加緊張起來,港英當局加緊了對進出港水陸交通的控制,國民黨特務更是盯梢、恐嚇無所不用其極。直到1949年3月中旬,第四批民主人士才得以離港北上。這一批人中包括黃炎培、姚維鈞夫婦,盛丕華、俞寰澄等,由于當時天津已經解放,所以船到天津時他們便上岸,之后直接到達北平。

    遠涉重洋,同舟共濟

    除上述4批外,當時經香港北上的民主人士還有很多,規(guī)模和影響較大的有1949年2月,葉圣陶、馬寅初、王蕓生、鄭振鐸、陳叔通、包達三、柳亞子夫婦、曹禺夫婦等27人,他們乘坐掛有葡萄牙國旗的華中輪先到達煙臺,再進入北平。大家分頭集合,化裝后于夜間登船。其中,葉圣陶扮作管倉員,王蕓生、徐鑄成扮成船員,宋云彬為庶務員,鄭振鐸為押貨員,陳叔通、馬寅初、包達三等為商人。

    啟程前,港英海關人員照例上船檢查,他們在馬寅初的皮箱中看到一張他在抗戰(zhàn)時期的照片,合照的幾個人西裝革履、衣冠楚楚,同眼前這位“賬房先生”的身份很不相稱。海關人員懷疑他是被通緝的要犯,當即下令扣船,不準出港。船上的職員上岸交涉,再三解釋,又私下塞了“吃茶錢”,對方才肯簽字放行。一場虛驚后,輪船于午后才離開香港,大家終于松了口氣。

    緊接著,1949年3月,嚴濟慈、史東山、張瑞芳、于立群、臧克家、沈其震等人,及香港達德學院部分師生和華僑乘坐寶通號外輪北上,到達天津后轉赴北平。此外,規(guī)模較小的還有何香凝母女與薩空了、金仲華、歐陽予倩、馬思聰等人北上。

    在護送每一位民主人士的過程中,黨中央都給予了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,大家紛紛用詩文抒發(fā)對這次“光明行”的真誠歌頌。李濟深即興題詞:“同舟共濟,一心一意,為了一件大事!一件為著參與共同建立一個獨立、民主、和平、統(tǒng)一、康樂的新中國的大事!同舟共濟,恭喜恭喜,一心一意,來做一件大事。前進!前進!努力!努力!”柳亞子在北上途中賦詩云:“六十三齡萬里程,前途真喜向光明,乘風破浪平生意,席卷南溟下北溟。”

    至1949年3月,南線接送工作基本完成,經香港進入東北、華北解放區(qū)的民主黨派領導人、無黨派民主人士、科學家、作家及部分家屬等約350人。周恩來稱贊錢之光等人:“你們做了很多工作,接送民主人士的任務完成得很好。”

    從1946年國民黨反動派加緊鎮(zhèn)壓民主運動,我黨協(xié)助民主黨派和愛國進步人士撤往香港,到新中國成立前夕,又把大批民主人士接到解放區(qū),籌備新政協(xié),我黨與民主黨派、愛國進步人士一直風雨同舟,為建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團結戰(zhàn)斗。這一段歷史,充分表現了我黨與民主人士的革命情誼,也光榮地載入了我國革命運動的史冊。

     

    (轉載自《保密工作》雜志2020年第5期)